昨日雪龙号饱受天气困扰。尽管天气趋势图上没能反映出气旋和低压,但几乎一整天都乌云笼罩,风力也持续在6级以上,直升机不能起飞。原定访问美国麦克默多站的计划不得不推迟,考察布朗角的小组到晚饭后才起飞。气象组解释说,和地形、局部性气流有关的小尺度天气现象因为缺少资料,他们目前还无法预报。
今日一早天气放晴,被云遮雾罩一整天的Erebus美人今日又出现在我们面前,只是换了容妆。前日她身着薄纱睡衣,今日换成了一袭冬装。可见过去24小时山区的降雪量可观。因为Erebus美人体内仍有岩浆涌动,体表的温度自然不低,山坡上的积雪维持不了多久就会融化。所以她在不断换装,雪前薄纱妍丽,雪后银装素裹。
领队要去拜访美国的麦克默多站和新西兰的斯科特站,选址队员或许还要飞一个架次,雪龙号要这里停留到今晚,在这里过元宵节。
元宵节是中国传统节日之一,自然要庆贺一番。昨晚三副告诉我,雪龙船要和大洋队联欢,叫我通知人参加。是不是元宵晚会?我问。“也算是”,三副回答说。我把几名擅长唱歌的队员喊上,雪龙号朱兵船长,大副朱利、二副罗婕,三副、水手长、厨师长都来了,还有荣儿、安然。显然是船长召集的,别人谁能有那么大的面子把雪龙号排名前三的美女悉数请来K歌?我喊来捧场的有大洋队第一女歌手张峤,还有几个唱功不错的帅哥。
雪龙号的演唱会和我们以往大洋队内部K歌风格迥异。往常我们约上三五好友去K歌,都是德武先点上十几首,然后再点上几首他认为属于我这个年代的,那些歌的年纪实际上比我的年纪还大不少,比如“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只能说,在他们眼里我是地道的长辈,尽管我自认心理年龄只有30公岁(等于60虚岁)。
雪龙号显然没拿我当长辈,而是当客人。三副先让我点歌,我点了一首“天路”。“一首怎么够,再来一首”,三副说。我又点了一首“青藏高原”。我唱完听见大家的掌声很是感动,自己的水平多高自然心里清楚。此后不管谁唱完,我也都热烈鼓掌。在我唱毕,演唱会就转换了风格,几乎所有人在多功能厅后面面对屏幕站成一排,一边唱一边和着音乐的节拍走起舞步,算是集体舞。话筒也在众人手中传来出去,没有话筒的就扯着嗓子高声附和。我也学着年轻人的模样尽情高歌,他们点的歌尽管时髦,多数我都能跟上调子附和。
在场的这些年轻人大部分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年中的一大半在雪龙船上工作,在家陪伴妻小的时间很少,真的很不容易。三副刘少甲不到三十岁,结婚不到两年,他是本年度三位南极爸爸之一。“南极爸爸”这名词是荣儿发明的,意思是孩子出生时爸爸在南极。她在“南极之声上”出了一个专辑,专门描写“南极爸爸”和他们在国内的妻子,副标题就是《记三位“南极爸爸”》,看了觉得格外感人。工作之余刘少甲学习也非常努力。他曾刻意和我聊过,如何靠自学提高英语口语能力。船长、二副罗婕等人的英语都不错,或许刘少甲认为我的口语表达方式更轻松自如一些。我向他回顾了我年轻时学习英语的经历和体会,并告诉他“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以他目前的基础,只要肯下功夫,方法得当,提高口语能力并不难。
二副罗婕大家称她罗老师,因为她是上海海事大学的教师,能离开家庭来雪龙船见习半年也实属不易,因为按照中国社会的传统分工,女性承担的家庭责任要重于男性。这半年对她是个考验。
大副朱利能坚守在岗位上更加不易。前些年在他出海时家中年迈的父亲过世,他未能送老人家最后一程,让颇有孝心的他深感自责。这次随33次队出征南大洋,又接到家中电话,他母亲病重需要从老家前往上海就医。他也曾心急如焚,也曾给雪龙船打报告申请回家照料母亲。因为安排大副职务人员的替换在时间上来不及,极地中心只能安排人员协助他母亲在上海就医,大副又坚强地站立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此刻和大家一起引吭高歌的船长朱兵,应该是雪龙号历任船长中最年轻的一位,首次担当大任,就创下了航海史上最南纬度的航行记录。他家中又何尝不是有老小需要照顾。既然选择了航海这个职业,就注定要以事业为重。这是朱兵船长与所有航海人共勉的誓言。
在Erebus火山下的元宵晚会上,我经历了不一样的演唱会,也见证了雪龙号船员对自身职业的忠诚和坚守。
(叶瑛)2017-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