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22日，星期三 昆明长水机场
参加中国大洋38航次第一航段的九位科学家和工程技术人员在此集合。下午15:30要从这里出发，启程飞到马尔代夫的首都--马累，在那里登上向阳红9号考察船，随蛟龙号出海，赴西北印度洋考察海底热液。
位于崇山峻岭之中的“彩云之南”是旅游胜地，昆明更是古滇国的中心。那个著名的“夜郎自大”故事里，夜郎国国王所问的“汉孰与我大”其实最早是滇王的提问，因为汉朝的使节是在访问滇国以后再到夜郎国的。不要怪他们地理知识的漠视。即使到了抗日战争时期，沿海均已沦陷，只剩下西南地区能够作为抗战的大后方，那是因为它们远离“海”。西南地区的人民习惯上把大一点的湖泊常称之为“海”，比如大理的洱海（电影“五朵金花”故事的发生地），亦或云贵高原上的草海，但那更多地反映了西南人民对海的向往。那么我们这一群“靠海吃海”的人到这“马铃儿响来玉鸟儿唱的”地方来做什么呢？
其实在2016年的时候我们从未想过这个航次能和昆明挂钩。故事说来有点长，简而言之吧。我们这个大洋38航次第一航段的线路为青岛-马尔代夫-西北印度洋-三亚，全程65天（嗯，很长，很长）。原计划为1月12日起航，在海上过年。国家海洋局后来把航次推迟到了2月6日（正月初十）起航，4月10日回到三亚。由于向阳红9号从青岛走到马尔代夫要15天（嗯，很慢），而许多肩负骨干任务的科学家和工程技术人员实在舍不得把时间花在“纯坐船”上。国家海洋局第二海洋研究所（简称海洋二所）、第三海洋研究所、国家深海基地管理中心、中国船舶研究中心、中船重工等十位人员向国家海洋局打报告，请求准予坐飞机到马尔代夫，在那里上船。我也搭便车申请了。春节前获得了国家海洋局的批准，使得我们每人可以节约宝贵的十五天。
这个航段的费用是国家大洋调查专项经费承担的。由于使用国家财政的经费，按规定，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必须乘坐国内航空公司的航班（其实美国的规定也是这样）。在我原先的想象中，马尔代夫这么一个度蜜月的胜地应该会有许多航空公司在飞。事实却是，绝大多数航班都是旅游包机公司在执飞。国内航空公司则只有东方航空的从昆明到马累，南方航空从广州到马累的航班。由于时间衔接的需要，国家深海管理中心给我们十个人购买了22日下午15:30从昆明到马累的机票，这使得视海洋为第二故乡的科学家们集结到了彩云之南。
这里面还有一个插曲。国家海洋局第三海洋研究所的大牌研究员邵宗泽，为了最大程度地节约每一分钟用于科研，执意要在22日当天乘坐从厦门到昆明的早班航班，然后转机飞往马累。其他所有人员为了确保能赶上航班，都提前一天到了昆明住一晚。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由于厦门大雨，邵老师的航班在起飞时就延误了近2个小时。更富戏剧性的是，起飞后，由于一位乘客突发疾病而需要抢救，飞机备降广州。这么一个小概率事件让我们的大牌研究员赶上了。等他最后赶到昆明下飞机的时候，我们刚好登上飞往马累的东航MU713航班。
国家深海基地管理中心和团里的人员紧急联系国家海洋局，给他加急开出境证明，三所派人到北京取件，连夜送到广州。邵老师则当晚从昆明赶往广州。23日下午乘坐南航的航班赶往马累，当天晚上上船。这说明，旅行时留有一点余地是多么重要。
这是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参加“组织上”安排的旅行。我们这十个人（嗯，现在只有九个人了）组成了一个团。团长是党的十八大代表、蛟龙号首席潜航员傅文韬（我将在这个航次中争取对他做一个专访）。巧的是，船上还有一个党的十八大代表，国家海洋局第二研究所的韩喜球研究员。因此这次船上组成的临时党委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组织了。海洋系统只有两名党的十八大代表，现在都在这条船上了。而我2016年底在青岛即墨市鏊山卫镇向阳村的国家深海基地管理中心接受蛟龙号下潜培训时就和他们俩坐在一起（蛟龙号只能乘坐三人，傅代表培训韩代表和我），这让我这个普通群众受宠若惊。韩老师也是浙江大学海洋学院的副院长，但在我看来，她更像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和一个海洋科学的挚爱者。2017年她将花160多天在海上，这对任何一个人都是艰巨的挑战。我将会在航行中对她进行一个专访。虽然她也时而不时地来舟山，但都是参加党政联席会议或者出席各种礼仪性活动的。我已经邀请她到海洋学院，以一个海洋学家的身份，而不是以副院长的身份，给我们的本科生和研究生做一个报告，讲讲一个杰出女性如何走上科学研究的道路并为之乐此不疲，从而可以让我们体会到一个科学家对海洋事业的那份热爱。
中国大洋38航次分为三个航段，第一航段就是我参加的。2月6日从青岛国家深海基地码头起航，2月22-23日停靠马尔代夫的马累进行补给，4月10日回到三亚港，进行人员轮换和补给；第二航段的科学家在三亚登船，到南海考察，5月5日停靠深圳港，进行人员轮换和补给。第三航段前往雅浦海沟、马里亚纳海沟进行调查，6月9日返回青岛。这个航次总共时长124天，肩负着两项国家任务：这是蛟龙号最后一次工程试验航次，和为国家圈定可持续发展的战略资源（中国大洋协会会长在青岛为蛟龙号人员送别晚宴上的话语）。后面这一项主要是由韩喜球老师负责的，任务是调查海底热液正在形成的多金属硫化物矿床，并同时进行地质、化学和生物的综合性科学研究。我是受韩喜球的邀请参加这个航段的，主要任务是负责海洋化学这一块，对韩老师负责。
飞机一直向着西南方向飞行，因此我们基本上是追逐着阳光，窗外一直是明媚的阳光。机翼下是崇山峻岭和蜿蜒山间的河流。我们将沿着印度的东海岸飞行，经停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从昆明到马尔代夫首都马累全程飞行8个小时，我就利用飞机上这段时间写下了这些文字。
张朝晖（2017年2月2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