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标的全称是“锚碇式定点长期观测潜标”,它的最下部是一个混凝土重块,上面连接了声学释放器,释放器以上有长达数百米,甚至数千米长的缆绳,上面挂载这各种水下观测仪器和样品采集装置。缆绳的中部和顶部有浮球,为整个系统提供浮力,使它在海底在海底保持直立状态。潜标上搭载的ADCP、CTD和沉积物捕获器能在海底驻留1-2年,提供所在地连续观测数据并采集不同时间段的悬浮颗粒沉积物。一套潜标的价值根据挂载设备的不同,价值在数十万至上百万人民币。
离开中山站后,我们的第一项任务是要在普利兹湾海域回收去年布放的两套潜标,再布放一套新浅标。收放潜标是难度系数很高的工作。要布放的潜标缆绳长达数百米,上面还挂着各类观测、采样设备,要把它们有序投放至海底指定位置,需要多人配合,对大洋队的组织协调能力是一个考验。回收潜标有些像大海捞针,它在海底的位置是一个经纬度坐标,要求我们根据这个坐标找到它,让它浮出海面,在把它拉上甲板。
到达第一个回收点是下午11:30,虽然是阴天,但能见度和白天差别不大。这一片海域被称为冰间湖,因为周边陆地的地形因素,当地的优势风向是从陆地吹往外海,因此浮冰被风吹散了。没有浮冰、能见度良好是作业的有利因素。回收人员先用声学通讯装置试图和潜标进行通讯联络,单尝试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收不到海底潜标的应答信号。
出现这种情况最大可能性是潜标被路过的冰山带走了。中山站附近的埃莫里冰架是附近海域的冰山之源,从冰川上断裂下来的大冰块就是我们所说的冰山。普利兹湾地处埃莫里冰架的下风方向,每年都有冰山路过这里进入南大洋。这一带潜标回收率低被认为和路过这里的冰山较多有关。作业组一直使用声学通讯装置呼唤潜标,坚持尝试到设定的作业结束期限,带着遗憾我们离开了这个作业点。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失去了这套潜标。作业组还会根据当时的释放记录,分析是否存在其它可能性,比如潜标的设计点位和实际入水位置会不会存在误差?目前换不醒的潜标等我们三个月后再次路过时是否又能够被唤醒?。无论如何,我们下次再回到中山站时会再次尝试。
在新潜标投放作业点,我们显得格外谨慎,首先是排除任何可能的人为错误,所有挂载设备的电源被确认处于定时开启的状态,所有的连接部位被确认连接可靠。潜标的缆绳连同挂载的设备,经过一排队员的双手被缓缓送入海中,随着最后的重块入水,大家也松了一口气。我们目送潜标顶部浮球被拉入水中,确认与潜标的声学通讯正常,并用声学定位、GPS定位两种方式确定、记录了潜标在水下的位置。
新潜标的布放宣告圆满成功。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吩咐大家回去抓紧时间休息,预计到达下一个作业点的时间是六小时后。几名队员穿着全套作业服装,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就睡着了。毕竟比他们年长了一代,回到房间我先洗漱换装,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因为此时已经到了我往日的起床时间。躺了一阵,腹中的响声告诉我早饭时间到了。早饭后,几名队员仍在椅子上酣睡,不忍心叫醒他们,独自去食堂用了早餐。在即将到达作业点时,叫醒了队员们,我去了驾驶台。
这里是浮冰区,海面上漂浮着大小不等的冰块,如果潜标上浮后被冰块盖住,我们就无法判断它的具体位置,在浮冰区回收潜标充满风险。雪龙号到达预定位置后,关闭了船载水声装置。没过几分钟,对讲机中传来了尾甲板作业队员兴奋的声音“收到潜标应答信号,距离X米”。潜标还在,但决定是否回收还是费了一番周折。雪龙号绕着潜标回旋一周后,经过声学定位,判断潜标正好处在浮冰区的天窗部位,尾甲板的作业组果断决定执行回收。释放信号发出后,他们报告潜标正在上浮,距离越来越近。几分钟后船长在驾驶台上第一个看到了海面上的红色浮球,这就是我们的潜标。真悬,它离大片浮冰距离只有百余米。
剩下的事情毫无悬念,雪龙号放下橡皮艇,浮球由橡皮艇拖到船舷旁,队员们排成一排,把四百多米长的缆绳连同挂载的设备合力拉上甲板,其中较重的部分两次使用了吊车。回收完成后紧接着是CTD作业。全部工作完成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有些队员还没有吃过早饭和中饭。随行的新华社荣记者像大姐一样,给年轻队员们泡好了姜茶、还从食堂打来了饭菜。大家一边喝着姜茶,一边打趣说,走了一个小萝卜,又来了一个荣记,我们真是辛运。更有人邀请荣记加入我们大洋队,好让我们今后多一些故事。在雪龙号上,有美女的地方就会有故事。“我是来写你们的故事,而不是让你们编进故事的”,荣记说。这年头写故事的被写进故事可是常有的事,更何况他们的队长可是一个高产的业余作家,每天都能写出两千字的日记,每一篇都是栩栩如生的故事。被写进故事里的,现在可都是雪龙号上的名人,甚至还名扬万里之外。
这是我们作为大洋科考队员的一天。据说在进入南极半岛作业区后,我们的每一天都会和今天一样。我们将面临连续十几天的紧张作业,队员们的体力、耐力和毅力都将面临严峻的考验。
(叶瑛)2016-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