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半岛作业区的五条断面我们已经完成了三条,任务完成已经过半。
从12月24日开始到现在,过去了整整一周时间,其中大约有不到24小时是断面间的长航渡,可以回去睡个安稳觉,其它时间只能趁作业间隙稍稍打个盹儿。各种奇葩的睡姿都能见到。有人歪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进入梦乡,也有人伏在桌上发出鼾声,尾甲板操作间那一堆木箱上更是放松一下的好地方,头枕安全帽,裹着企鹅服,既舒服又暖和。为了高效率地利用好站点之间2-3小时的航程,睡觉问题只能就近解决,走回房间卸装睡觉,到达站点再着装上班,在时间上很不划算。看着最心疼的睡姿是在餐厅里,二所的美眉打来饭菜,美味佳肴摆在眼前居然一动没动。对面的帅哥作出各种滑稽的鬼脸,想唤醒她吃饭,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居然坐在餐桌边睡着了。过了大概半小时,帅哥不得已狠心摇醒了她,不是叫她吃饭,而是叫她去干活,到站点了。
这就是我们在南极半岛作业期间的生活,到了站点干活,离开站点抓紧一切机会小憩片刻。有人半开玩笑对在实验室中帮忙的荣儿说,你这么卖力,不如叫叶老师给你一个第二学历得了。“我智商不够”,荣儿谦虚地回答说。“干我们这行不需要高智商,但是需要好体质”。这可是真话,在以往的极地科考航次中,曾经有女队员在领队面前哭鼻子,说是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好我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累哭。
这些天最潇洒的大概是我这个队长。盯牢尾甲板作业面,重装备出水时上前搭一把手,这就是我在作业开始后的工作。这里的作业工具可都是大家伙,把底栖拖网、多联网、箱式取样器拽上甲板颇费力气,加上船的摇晃,得需要几个人合作才行。十点过后我就哈欠连天,毕竟年纪不饶人。在年轻队员的劝说下,吩咐一通我也就下班休息去了。尾甲板的这几名队员都是有好几次极地科考经历的,他们的现场作业经验让人放心。
最得意的应该是物理海洋组。现场指挥部设在他们的办公室,两名轮值的指挥都是物理海洋组的。每当出现意外天气和海况,都是优先保障物理海洋组的作业。搞海洋的都明白,水文资料是整个海洋科学的核心,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人提出异议。物理海洋组的表现也让人信服和放心。继第一条断面抢在两个气旋之间完成全部作业之后,第二条和第三条断面也都十分顺利,指挥得当是重要因素。特别是第三条断面,冰情比预报的要严重得多,船首碾压浮冰发出的轰鸣声几乎就没有停止过。两位现场指挥一人在驾驶台瞭望,一人守在电话机旁,硬是在预定航线范围内,在大片浮冰中找到一个个小水塘,投放了观测仪器和采水器,实现了预定目标。
最忙碌、最辛苦的应该是海洋化学和生物化学组。采水器一拉上甲板,围上去取水样的就是他们。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按预先商定的数量获取属于自己的那份水样。谁都不敢迟到缺席,唯恐错过机会得不到样品。他们最常提的问题是:水样何时上来?拿到样品之后,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样品的前处理或现场分析。否则海水中微生物、浮游生物的代谢会改变水样的成份,数据也就失去了时效性和真实性。放弃睡眠、错过吃饭时间对他们已属常态。实验室中整箱的麦片、牛奶、饼干还有方便面主要是为他们准备的。
最揪心的是研究浮游生物和底栖生物的课题组。他们的采样技术还是传统的拖网和箱式取样器。在风暴来临时,他们需要给物理海洋组让路,说是发扬风格,实则无奈之举。在冰区,物理海洋组在小水塘中可以作业,大型拖网则不行,因为浮冰是钢缆杀手。浮冰切钢缆据说如同我们用菜刀切黄瓜。另一个困扰他们的问题是作业区复杂的地形、底质和底流。在底流强劲的南极半岛,箱式取样器常常一无所获,因为海底都是砂砾组成的硬底。拖网在底流强劲的海域在海底会跳跃式运动,而不是滑动。今天上午好不容易来到了底流较弱的较浅海域,收上来的底栖网被划开了好几个大口子。我指着附近几座突出海面上千米的海山岛对他们说,这些都是火山,附近的海底都是火山爆发形成的大块砾石,附近海域划破网具将是常态,好在他们准备了一整箱拖网。在破损的网具上还挂着不少底栖生物,也算是有收获。如果说大洋科考是看天吃饭,海洋生物不仅要看天、看海,还要看地。真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盘点作业过半的行程,一切顺利,一切照计划进行,但结果却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叶瑛)2016-12-30